成考问答 陕北青年招工进陕南，行走在阳安和襄渝铁路的日子里：襄渝铁路
作者：高飞
原创小说：《行走在秦巴汉水间》 连载之三十七：襄渝铁路
襄渝铁路东起襄樊西至重庆，全程895.3公里。其中有隧道400多个，桥梁有700多座。一半线路是由桥梁和隧道连成的。仅陕西境内的264公里，桥隧总长206公里，隧道有186个，桥梁250座。襄渝铁路中段于1970年3月开工，1973年10月19日竣工，鏖战4个年头。参加会战的铁道兵、学兵连、民工超过59万人，最多时达83万人。1969年7月8日开始铺轨，1973年10月19日完成全线接轨。
上世纪60年代，毛主席发出了建设大西南的号召，三线建设从此拉开帷幕。1969年12月29日晚，中央在人民大会堂召开会议，会上周总理手拿一幅中国地图，对前来参加会议的同志说：“毛主席亲自确定了襄渝铁路的走向，这条线路要快修。修好这条铁路，四川就形成了四通八达的局面，‘天府之国’的交通就活了。”
重回襄渝线战友合影（左二程彩云）
1970年，襄渝铁路中段开工。一季度，中央军委调动成昆线撤下来的铁道兵第10师进入陕南旬阳，又将驻扎在福建的铁道兵第11师调到陕南安康；二季度，从越南战场回国的铁道兵第2师被调入陕南紫阳。年初，数万铁道兵战士和学兵携设备，顶着寒风刺骨的大雪翻过秦岭，战胜370公里山路到达安康紫阳。人到紫阳后，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通公路，当地的老百姓连汽车都没见过，人们外出运送物资都靠水路。滩险浪大，水流很急的汉江从此就成了铁道兵施工器材和和设施进入施工现场的的唯一供给线。为了保证施工顺利进行，战士们面对稍微不慎就会船毁人亡的威胁，赶在枯水季节完成20多座铁路桥梁施工。经过日夜奋战，高70.5米，长437米的紫阳铁路大桥，终于在枯水季节结束之前顺利建成。在大巴山5000多米长的隧道工程施工过程中，由于隧道洞口在峡谷半山腰上，战士们只能攀缘悬崖峭壁，将绳子绑在树上，人吊在悬崖上手掂大锤钢钎进行作业。经过3年4个月的昼夜奋战，终于将隧道打通。为了将2000多公斤重的发电机运送到施工地点，战士们将木杠撬在岩石上，另一头搭在自己肩上，木杠上搭上木板，搭成人桥，硬是靠肩扛人抬将发电机和1000多吨的水泥等施工材料，以及铺设线路的钢轨、枕木等物资从山下运送到450多米高的半山腰上。为此后人感慨：襄渝铁路是一条建在铁道兵战士、学兵连和数十万民工脊梁上的铁路。
学兵女子连战友合影
在中段线路施工过程中，号称地下长廊的大巴山隧道和武当山隧道是工程的两大关键，不是悬在隧道顶部的地下水和就是软硬不吃的橡皮泥。工程每推进一公里，就有一名战士倒下。为了打通这段线路，有1000多名铁道兵战士和119名学兵连学兵以及民工永远长眠在大巴山深处。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之躯谱写了一曲雄壮豪迈有力的铁道兵之歌。
作为学兵连学兵，当年参加过襄渝线建设，线路建好后，留在安康，担任过安康列车段团委书记，后来调到铁路法院一直从事审判工作的，我的老大姐程彩云告诉我：“那时候江北这边又没有公路，老乡娶亲都抬得是滑杆，打着绑腿，头上拢的是帕子，身上穿得长衫，脚上穿得草鞋。挑担两头的挑子上挂得都是为了让众人看得，送娘家的聘礼的被褥衣服。”
二排六班战友合影
老大姐说：“我们学兵连那会在中渡台下面的底沙滩上为工地上筛砂子过石子，那里有渡口。只不过是从台阶上下去要走好长一片沙滩。那沙滩砂子雪白，白的像食盐，晶莹剔透，太阳晒的滚烫滚烫，踩一脚下去烫脚心。一条渡船往来两边。夏天，坐船的人从石台阶下去，鞋脱了，打着赤脚踩着滚烫的沙粒走到渡口，等到船从对面摆渡过来，船上的人从渡板上下来，这边的人，再踩着渡板上船。”老大姐说：“那时候船票便宜，一张船票跟当时的西安公共汽车票价一样，二分钱。后来涨到三分钱，再后来到了你们招工来时，变成了五分。”那会，安康城里都是旱厕。农民掏粪挑的茅桶坐船进城，茅桶掏满挑到江边再与人一块坐船回来。那会城里又不像现在这样有那么多的酒店、小吃摊，整个安悦街前后一条街只有两个国营食堂一个集体食堂，食堂里卖的多是醪糟粽子，少有米饭炒菜。学兵本身自己一个月只给自己留那么几个零花钱，天热进一趟县城，顶多得吃上几个粽子。”
二排六班战友合影
老大姐说，我们那时候住的是干打垒油毛毡棚，睡得是大通铺，门在中间，门里进去，左右一边一排通铺。一个排，四个班，一个班十二个人，加上排长、副排长五十多个人，住一个大房子。冬天冷，夏天热。安康蚊子多，夏天夜里一觉起来揭起蚊帐，睡过的凉席一个人印。大通铺人挤，夏天干活回来端盆水擦洗一下身上，一个背靠一个。晚上睡下，两边通铺，一边放一个粪桶。为了方便，一个人给一个人备了把手电。冬天，天冷房子里不搭炉子，一人夹一个热水袋，捂脚暖身子。门上吊块棉布帘子，帘子串风，睡在门跟前的夜里经常喊冷。她说：“那会，我们都是军事化管理，夜里熄灯号一吹，上床休息，第二天早上广播里军号声一放，马上起床。吃完饭，号声一响，马上出工。刚开始我们在江北筛砂子装石子在中渡，后来中渡沙滩上的砂子筛完了，没石子了，倒到关庙。关庙距西站有点远，每天上工，部队用嘎斯车一车将人送到工地。中午吃饭时，留几个人看工具，其余人坐车回来，吃完饭再去。有时候下雨回不来，吃饭放在了工地。沙滩上没有树，一人身上穿件雨衣，送来的菜，没东西盖，雨滴进菜桶里，溅着水泡，一群人开玩笑，说这才叫汤汤水水。”
老大姐说，她们在安康修铁路那会，就住在现在铁路分局二招的半山坡上，出工要顺着现在的被服厂的那条沟里，才能下到沟底，顺着渠水塄坎走到江边给工地供砂石料的沙滩。说，沙滩不远处的中渡台渡口台阶上去，是一个商店，那会叫供销社。供销社在一个像我们今天在电影里看到的南方那种中间有个天井样的院子里。院子中间是一株叶子宽大，颜色墨绿独享阳光沐浴的棕树。供销社里卖的有铁锨，锄头草绳等农具，还有食盐、布匹和从水上运来的湖北产的雨鞋，脸盆，以及从当地农民手中收购的药材、草鞋，茶叶。
六班政治学习
回忆当年学兵连建设襄渝线的那段历史，老大姐动情地说：“那时候，我们虽说是部队编制，又不给发衣服，不享受部队待遇。三年时间只给我们发过一件机子压过的带道的劳动布棉上衣。衣服破了自己补，裤子膝盖上，上衣胳膊肘补丁摞补丁，全是补丁。离家时，才十五六岁的孩子，三年没回一次家。家中父母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变化，不知道个头长得有多高，给孩子做得寄来的衣服不是大就是小。那时的孩子懂事，每月二十八块钱工资，连里扣十五块钱生活费，余下的钱，除非礼拜天到就近的中渡口商店买点生活必用品外，剩下的13块自己舍不得花，心疼父母和上学的弟弟妹妹，都寄给了家里。”她说：“那会安康有她们三个女子连，一个是给水连，归给水营，剩下两个连归机械营。”学兵连解散时，闷罐车里坐的同学看到我们被分到挤在两山之间的阳平关车站，同情地说，你们就被分到这个地方。说完，将身上带的吃的都给我们从车上扔了下了，那些零食，我们吃了好几天。”
学兵宁书同（左一）1972年与战友在紫阳芭蕉任河铁索吊桥上留影
老大姐说：“我们去那会，安康穷。好多同学从别的地方将树挖来栽的坡上，前面栽上，后面就被附近的老乡扳得烧火了。后来，同学们一生气，也不栽了。”老大姐说：“穷，人就小气，你在当地的农民们跟前住，想跟他们借把铁锨使一使，根本不可能。我们去那会，农民穷得很。穿得是草鞋，长衫，头上缠的是帕子，破衣烂衫，背上背个竹篓，一根长烟袋，典型的秦巴山区一带乡下人出门干活、赶场穿戴。那会街上卖得又没有胶鞋，都是草鞋，连里给我们发的也是草鞋。草鞋粗糙，不结实，扎得很。热水泡完了，穿上还能行，鞋攀是布条打得也可以。草绳打的，穿上几天，鞋攀就断了。生活上，我们吃得又不像人家铁道兵样有米有面有肉。铁道兵不拿工资，我们拿的工资。我们吃的供应的粮多是粗粮，大米很少。吃得最多的是高粱米饭。早饭是熬玉米糁，玉米糁熬成粥又没营养，难喝得很。就呢还吃不饱，蒸着红薯当饭吃。连里喂一头猪，过年杀了猪，吃了一顿饺子。没菜，全是葱和肉拌的馅。一次，送饭车送来满满的一盆发糕，面碎的，馍渣掉的，就哪，被俩个女的吃了个一干二净。
由于所有生活副食品如肉，豆腐都凭票供应，肚子里没油水，所以，饭量越吃越大，肚子越吃越空。至于菜更不用说，当地人粮不够吃，根本没有种菜一说。有时，上面给连里发点压缩菜，罐头打开，倒几盒到桶里头，水一泡，一发一大桶。油放得少，炒下的菜，死难吃。就那你也得吃，不吃别的菜又没有的。连里在坡上种了点菜，土地瘠薄，全长了些叶子，萝卜长得只有指头那么粗，最后都喂了猪。”
六班战友合影
老大姐说，那会儿，年纪小体弱的我们跟男的一样干活。夜里踩着架板车上往下卸水泥，水泥搭的肩上，人还没走呢，两个腿就已经筛开了。多少年后同学们再遇到一块提到当年的扛水泥的事，一个听到另外一个记错了每趟扛袋件数，急得抢白：“我们都是两袋，给你一袋！”逗的一群人笑的掉下来苦涩的眼泪。
老大姐说，她们那会给翻斗车里装一车汉江边上沙滩里挖出来的砌边坡的河卵石，两人一车，这趟车装完，下趟车来，中间只间隔五六分钟，一车装完，腰都直不起。学兵礼拜天外出有严格的规定，一个班每个礼拜天只批准两个人出去，而且是同去同回。问道，你们有什么愿望？老大姐说，如果要问我们有什么愿望，叫我说，就是一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去一趟当年自己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看一看。看看那些地方有什么变化，看看那些当年与自己在一块生活和工作过的姐妹们现在都生活得怎样！
1973年4月铁道兵三线会战结束纪念品
襄渝铁路“边勘测、边设计、边施工”，设计变更频繁，完成总投资361800万元，按正线859.6公里（扣除襄樊至莫家营56公里既有线）计算，平均每公里造价420.89万元。
1977年，铁道部对陕境襄渝铁路进行初检，提出整治工程885项，新增工程18项； 1978年5月铁道部验交襄渝铁路湖北胡家营至四川达县段，西安铁路局6月使用内燃机车临时运营，同年6月1日，安康铁路分局接管开始临时运营，7月向全国开始办理运营业务，1981年7月1日正式投入运营。
襄渝铁路是我国三线建设重大工程之一，这条将湖北、陕西、重庆三省市重重天险变成通途的铁路大动脉，四十多年来为巩固国防，提高东西方向铁路的运输能力，增强华中西南地区的经济发展，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如今，这条穿越大巴山腹地的电气化铁路，随着西康铁路的开通，经过扩能改造，已经变成一条沿线当地政府拉动经济，促进西部地区经济发展，带领群众脱贫致富的致富路，幸福路！
作者简介：
作者生活照
高飞，曾用名高和平。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插过队，当过民小教师。77年入铁路工作，干过列检，换过闸瓦，烧过锅炉，当过法官。为证明自己的爱好和价值，走出大巴山，早先搞过通讯报道。后因个人经历触痛，开始学习文学创作。作品散见《西部散文学会》、《今日头条》、《当代作家》《当代文艺》、《延安文学》和地市，路内报刊。创作有中篇小说《汉江在这拐了个弯》、《照顾好你哥》；连载《南窑则》、《山坡坡上开满了山丹丹花》；散文《我们走在大路上》、《山远月愈明》、《小镇》、《驴友》、《蟠龙川》、《射它个海阔天宽圆溜溜》、《老沟的腊月》《列车行进在西延线》《山上那棵黢树》《额吉》等50万多字的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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